第二十一章
“院长，韦医生出事了。”林松急急忙忙敲开了凌远办公室的门。
一大清早，凌远送完然然去学校，神清气爽的到了医院。刚在办公室坐了5分钟不满，林松就告诉凌远出事儿了，出事儿的不是别人，就是韦天舒。
一路上，林松上气不接下气的向凌远解释着所有的事发经过。
“早上…韦医生和号贩子吵了几句…我过去劝开了…我就带着韦医生回值班室，没成想那号贩子拿刀就从后面砍上来了。”
“现在韦天舒人呢？”凌远早就料到那帮号贩子不除掉麻烦事儿回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三刀，人还在急救室。”
林松跟着凌远一路小跑去了急诊抢救室。
“院长。”“院长好。”凌远无暇应付众人的寒暄，径直走到韦天舒身边。韦天舒侧着躺在平车上，白色的床单上沾着鲜血淋漓。
刚才急诊科的副主任说韦天舒的生命体征还不够手术条件，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天舒。”凌远在韦天舒床边轻轻叫了声。
韦天舒抬了抬眼，看见了凌远，咧着嘴笑了笑：“活着呢…”
“我还欠你个人情，伤好以后还你。”凌远的眼神时不时就飘向韦天舒身侧的监护仪器，表面上却依旧强装镇定。
万幸的是韦天舒的体征在药物的促进下慢慢稳定到达了可以手术的指标。手术有急诊科的主任主刀凌远自然也就放心了些，凌远这才有时间应付媒体和记者。
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闻风而来的记者，原本忙碌的急诊大厅因为这些不速之客变得嘈杂毫无章序可言。
“凌院长，你怎么看待此次医闹事件？”“这次医闹的责任是院方还是家属方？”“院方会如何补偿受害家属？”
“吵什么吵！不知道这是抢救室吗！”凌远突然的一股无明业火镇住了那些叽叽喳喳的记者们。
如果是以前，韦天舒就会站出来四处打着圆场，可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韦天舒！凌远能不上火么？
院办的主任及时赶到将记者带到了会客室。记者们都被刚才凌远的举动吓到了，估计还有些心悸。会客室里反倒安静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胆大的男记者提了问题：“凌院长，对于此次医闹事件你有什么说法吗？”刚问完问题，会客室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凌远拉着脸坐在前排，周身散发着一种威慑力。
“第一，今天发生的事不是医闹，是暴力伤医！第二，受伤的不是号贩子，不是无辜病人，是第一医院的肝胆外科专家韦天舒！第三，院方会配合公安机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韦医生，还医院，还病人一个公正的交代！”
凌远撂下这一席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客室。
多了早上这一出插曲，凌远很快就找来了院办和保安部的负责人开起了紧急会议。
医院里的一股股妖风邪气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会议结束后，凌远这才开始了半天的专家门诊。因为病人多又耽误了点时间，一直到中午12点多凌远才算是看完了这半天的病人。
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凌远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就去了韦天舒那儿。手术还算顺利，也没扎到什么重要的器官。
这一劫，韦天舒就算是挺过来了。
凌远远远的就看见伊伊坐在走廊上，眼睛红红的刚哭过。“伊伊。”不管是作为院长还是作为韦天舒多年的好朋友，凌远的身份现在都无比的尴尬。
“哎，凌院长。”伊伊看见叫自己的认识凌远，连忙起身。但是碍于自己的形象不是太好，还是遮遮掩掩的。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凌远这是下来军令状了。
“虫儿飞，虫儿飞……”专属于然然老师的铃声突然在凌远的口袋里响起，凌远说了声抱歉接起了电话。
挂了电话，凌远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没事的。”临走时，凌远还是没忘记伊伊担心着韦天舒，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
凌远一路飞车到了然然的学校，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然然和另一个孩子站在办公室里，旁边还站着那个孩子的家长。
第二十二章
“沈然的爸爸是吧？”班主任似乎一脸的不耐烦。
对于这个问题，凌远一时间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望向然然的眼睛时，凌远肯定的说出了他心里的那个答案。
“老师，他骗人！沈然根本就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是个孤儿！”那个被妈妈护着的孩子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旁边的妈妈也只是冷着眼看着，对于这个孩子的言行没有任何作为。
原本站在一旁乖巧的然然突然开始哭闹起来：“我有爸爸！他就是我爸爸！”
凌远箭步走到然然身边一把抱了起来：“然然，爸爸在，没事的。”
凌远安慰了一会儿然然，，然然也平静了下来，凌远就把然然放了下来护在了自己的身边。
“我先和你说一下情况啊。”在一边冷了半天脸的班主任发了话，“今天午饭时间，沈然和这个同学发生了肢体冲突，对方家长要求赔偿，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吧。”
班主任的态度让凌远觉得很别扭。
“你有没有问过为什么？事情不明朗的情况下无端指责一个孩子，将过错归咎在一个孩子的身上，这种行为合理吗？”凌远的声音不再温和，班主任的脸色也尴尬了起来。
旁边的家长终于沉不住气了：“你们家孩子把我们家孩子打了你还有理了是吧？”
“去验伤？”凌远走近那位家长，递上了一张名片。“你姓凌？他姓沈。果然是个野孩子。”那个家长彻底激发了凌远的怒气：“请你放尊重些！”
“爸爸。”然然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凌远旁边响起。
“没事！我在！”凌远拉起了然然的手。
凌远的眼睛盯住了那位家长，不知是理亏了还是心虚了，那位家长和班主任说了句算了就带着孩子走了，临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说了句：“这孩子不能和我儿子一个班！”
“对不起老师，这句对不起是为了沈然动手而道歉，可我希望你也能道歉。”
“我…我道歉？为什么？”班主任很不理解凌远的咄咄逼人。
“因为你的言行伤害了沈然。”
沉默……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目光也渐渐聚集了过来。
“对…对…对不起。”班主任碍于颜面最终还是道了歉，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不了了之了。凌远带着然然回了医院让他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凌远把自己的办公桌让给了然然玩儿游戏，自己挪到了沙发上。
然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然然一声声的叫着凌远爸爸，可凌远认为他自己根本没有做好一个孩子的父亲，给不了他闲暇无比的周末，给不了他时间去享受父爱，他似乎除了能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就再无其他了。
凌远摒去了心里的杂念，开始专心处理医院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凌远抬头看了看然然。小小的然然趴在大大的办公桌上，显得格外弱小无助。凌远走近一看，然然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挂着若隐若现的泪痕。
凌远的心揪了一下。伸出手用指腹抹去了孩子脸上淡淡的痕迹。想了想还是想把然然抱去沙发上睡，凌远的手刚用力一些然然就醒了，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叔叔。”
叔叔？爸爸？对于然然来说，自己到底是哪一种角色呢？
“困了就去沙发上睡吧，这凉。”凌远把然然抱进怀里送到了沙发上。凌远又像变戏法一样的从储物柜里找了条毯子给然然盖上。
凌远冲着然然笑了笑，摸了摸头：“乖乖睡吧。”
李熏然不在家的时候，凌远看着然然的时候，心里会莫名的多一份踏实。
“叮咚…”手机上传来一条伊伊的微信：天舒已经醒了，勿念。
此时的凌远似是卸下了重担。这一天天的光顾着忙医院忙然然，都忘记问问李熏然的情况了。回复完伊伊的微信，凌远顺手发了条微信给李熏然。
熏然，还好吗？案子顺利吗？我和然然都很好。如果忙就别回了，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和然然等你回家。
午夜时分，窗外开始飘起了雨，雨势也渐渐变大，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凌远和然然甜美的梦乡。
天蒙蒙亮的时候，遥远的山城小镇，枪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第二十三章
“分诊台。”急诊值班护士长接起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护士长对身边的护士说道：“枪伤，马上通知急诊、骨科、肝胆、神内会诊。”
“枪伤？！”护士一脸震惊。
“警察，山城转来的，伤势太重地方医院不具备抢救能力。”护士长一边通知着各科室会诊一边趁着空档解释了伤者的来龙去脉。
“救护车2分钟后到。”护士长下达了最后通牒。
2分钟以后，一辆沾满泥土的救护车稳稳地停在了急诊门口，车上的随车医生马上和急诊科的主任交接了病人和初步的检查报告。
警察并没有穿着警服，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已经被雨水和血水沾染的不成样了。
在繁忙的急诊大厅随处可见这样鲜血淋漓的重伤患者，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病人被快速的送进了急诊抢救室。护士跑前跑后的办理欠费开启了绿色通道，忙碌了半天。
一切似乎又趋于平静……
“护士长，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人很眼熟？”一个护士刚坐定就问。
“眼熟？可能是个‘二进宫’。”护士长没怎么把小护士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是周末，然然休息。李熏然和爸妈说好了，如果双休日他们俩要是都上班就把然然送到他们那儿去，老两口也还是挺喜欢然然的。
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样子。
凌远起了个大早，送好了半梦半醒的然然，开车回医院的路上碰上了大塞车。这雨下的更叫人心烦，凌远就随手调了一个电台。电台里的主持人播报着路况，看起来似乎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凌远也就没着急。安安稳稳的坐在车里，想着休假的时候可以带然然和熏然去哪儿玩儿。凌远喜欢把一切都计划好。
大塞车的劲头缓了过来，车流开始正常的前进了。
“喂，爸，怎么了？”凌远接到了李熏然父亲的电话。
李父的气息很不稳定：“熏然他…他…”
“爸，你别急，熏然怎么了？”凌远一边安慰着李熏然的父亲，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踩下了油门。
“熏然在第一医院抢救。”电话那端传来了李熏然母亲的声音。
凌远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紧了。
“医院打了好几个电话，刚开始我们没接到。”李熏然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也还算冷静。
“妈，别担心，我马上就到了。”凌远闯了一个红灯，“你和爸在家等我消息。”
李熏然，坚持住！我马上就到了！
凌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疯狂，一路上能加油门的地方他都加了，还闯了红灯。
急诊室门口的保安看到凌远行色匆匆不敢耽误的给他开了抢救室的门，“李熏然呢？”前脚刚踏进抢救室，凌远就问抢救室的值班医生。
医生被院长吓了一跳，看到院长紧张的神色，加快了翻病例的速度。“6床。”凌远顺着值班医生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没有家属签字我们没法手术。”“我是家属，我签！”凌远拿着笔的手再颤抖，多久没有这样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了家属签字，手术室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将李熏然送进了手术室。
现在的凌远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院长了，他也就是个需要安慰的病人家属。
护士长看到凌远落魄的从抢救室出来，这才想起那个眼熟的“二进宫”是李熏然，院长最在乎的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凌远安静的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李熏然的父母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带着然然赶到了医院。看到手术室门口丢了魂的凌远，老两口再也控制不住了，李熏然的妈妈在一边哭了起来。
然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医院这个让他惧怕的地方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不安。然然呆呆的站在凌远跟前看着他，伸出小手轻轻摸着凌远的头发：“叔叔，不怕。”。凌远把然然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对他喃喃道：“熏然叔叔会不会和妈妈一样离开我们？”
第二十四章
凌远一直没敢看李熏然的初检报告，他就抱着然然陪着李熏然的父母在手术室门口这么坐着。
李熏然的妈妈几次冲到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其他医生面前，问着李熏然的情况，都被李熏然的爸爸拉回了座位上。
“妈，会没事的！”凌远终于按耐不住了，抱着然然在椅子上吼了一句。
李熏然的妈妈回头看了一眼凌远，虽然心里还是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坐回了椅子上。
然然安安静静的坐在凌远的腿上，一只小手握着凌远的手，一只手捏着凌远的领带。虽然然然还小，但是他能感觉到凌远的心慌，他的手分明抖得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手术室终于传来了声音，一个护士在门口叫了声：“李熏然家属。”
“在这儿。”凌远一直抱着然然坐在自己的腿上，想站起来的时候腿一麻冷不丁的又摔回了座位上。然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想拉一把凌远，凌远缓了缓，握着然然的手往护士那儿走过去。
“手术还算顺利，已经送进EICU 了。”护士的话让凌远的心松了一些，“过会儿负责抢救的医生会和你们沟通情况的。”
凌远的心也跟着李熏然走了，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他就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
刚才，凌远好说歹说强装着镇定说服了老两口先带着然然回家了。他告诉他们：有他在，一定不会出事。
短短两天，韦天舒受了伤，然然的情况也不好，李熏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凌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凌远以一个患者家属的身份和李熏然的主治医师见了面。
“子弹穿过左肩、肝右叶，这两处的情况都还算好，但是一颗子弹擦破了颈动脉，虽然止血补血都很及时，但……”
“但还是有可能会昏迷？”凌远打断了主治医生的话，看到他点了点头。凌远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李熏然不会的。
凌远！冷静，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会渡过这个难关的，相信李熏然。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凌远到韦天舒病房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伊伊正伺候着他呢。
“你小子逞什么英雄，差点被砍成狗熊。”凌远一进门就和韦天舒开起了玩笑。
韦天舒不搭理凌远，差遣着伊伊：“老婆，你去楼下买点水果回来。”伊伊笑着和凌远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魂不在身上就别到处乱跑了。”韦天舒看着伊伊走后，看了眼笑着坐到沙发上的凌远，“那笑真假。”
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韦天舒一眼就看穿了，凌远也不再伪装了。“原来你都知道了。”
韦天舒没接话，他知道凌远不爱对别人说真心话，但是他想说的时候只会说给自己，当然现在还有李熏然。
“我怕我所有的选择都做错了，越来越怕把所有的事情都做错。我太想给他们母子俩一个机会了，想给他们一个奇迹……”
“有些事情不是说有一个好的愿望，就有一个好的结果。”韦天舒知道他是在为了然然而自责，“现在你收养了然然，他妈妈会很放心的。”
“也许我就是太自信了，太相信自己。”凌远笑了笑。
韦天舒许是想调节气氛：“我说凌远，你还记得你给我起了个外号吗？”
“你不是没毕业就不让我那么叫你了嘛。”凌远发泄了，心情自然是好了点，但他心里还是担心着李熏然。
“三牛，三刀。”说着韦天舒朝凌远比了比三的手势，“当初你要是叫五、六、七、八牛，你估计就见不到我了。”
凌远的笑开始不再黯然无味了……
“少笑笑吧，急诊主任好不容易给你缝上的。”凌远起身不忘数落韦天舒两句，“我去李熏然那儿看看。”
“放心，会没事的。”
“嗯，一定会的。”凌远顿了顿，“我相信他。”
第二十五章
然然放了寒假住到了李熏然父母家，原本热闹的三口之家，一下就没了吵吵嚷嚷的烟火气。
再过两天就是新年，凌远趁着空档带着然然去看她的妈妈，带着反季节的樱桃来的。
“妈妈，然然昨天梦到你了，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然然学着大人的样子，蹲在墓碑前用小手摸着妈妈的照片，对着她说话。
然然和妈妈分享着在他身上发生的开心的事、不愉快的事，总之他什么都和妈妈说。
回家的路上，凌远看然然心情不错就问他：“还记得魔法树叶掉了的时候，小老鼠跟小飞象说的话吗？”
“他们会一直在你心里，永远不离开你！”
李熏然的爸爸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了一本古董书----小飞象。然然特别喜欢看，只要凌远在家他都缠着凌远给他读。一遍，两遍，三遍，总是听不厌。
“凌远爸爸，我们不回家好吗？”
然然叫了凌远爸爸。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然然接受了这个有些不同的家庭。
一时间凌远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那…那…然然想…想去…哪里？”凌远居然结巴了，是幸福来得太快了吗？
然然意识到他的这一声爸爸给凌远带来了无比巨大的喜悦：“我们去看熏然爸爸。”然然抬着头看着天上，凌远和他说过，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他的。
妈妈，我会乖乖听凌远爸爸的话的，等他们老了以后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但是，妈妈，你能让熏然爸爸醒过来吗？这样凌远爸爸会更开心的，然然也会更开心的。
李熏然还是出现了昏迷的状况，但是生命体征都很稳定，所以已经从EICU转到了普通病房，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李熏然昏迷了16天了，每天凌远都会过来陪他说会儿话，给他做按摩。凌远有时会安安静静的坐着看他，看的都出了幻觉，他看到李熏然的眼睛睁开了，等他兴奋的起身凑近的时候，一切还是那么平静……
“熏然，知道你爱睡觉，你不能睡这么久啊，你以后还睡不睡了。”凌远的语气里大多是嗔怪，“然然放暑假了，期末考试全班第一呢，嚷嚷着要等你好起来以后一起去游乐园呢，我还欠着他呢。”
每天，凌远都来和李熏然说着一箩筐一箩筐的废话。不管李熏然是听得见还是听不见，凌远就是有话和他说，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凌远开车带着然然到了医院。一下车，凌远已经习惯性的抱着然然走路了，然然一路在凌远的怀里接受者医院职工的注目礼到了李熏然的病房。
“熏然爸爸还是没醒呢。”然然从凌远的怀里下来以后走到李熏然的床边坐了下来。
“然然，你在这儿陪着你熏然爸爸，爸……”凌远顿了顿，“我现在有工作要去处理，千万不能乱跑，你要是有事你就去刚才那个护士站找护士阿姨。”凌远似乎还没习惯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叫自己爸爸。
凌远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出了李熏然的病房，随后带着自己手底下那一群还不成气候的实习医生查房去了。
实习医生来了好几批，凌远最器重的还是那个林松，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但是林松也没辜负了凌远的教导，成了凌远组的一员。
凌远走了以后，然然从身后背的小书包里拿出了好几本故事书，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熏然爸爸，然然带了好多书，你想听哪个？”“然然爸爸不说的话那我就读小飞象咯，凌远爸爸每次都会读给我听的。”
读完了一本小飞象，然然有些无聊了。“熏然爸爸，你怎么都不起来陪然然玩儿呢？凌远爸爸说你在睡觉，一个很长的觉。”
“爸爸，你快醒醒嘛，然然想和你玩儿。”然然的声音里多了些哭腔，眼睛也慢慢红了起来，咸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迟迟不肯落下来，这眼泪生生给然然憋了回去。
“妈妈说了，然然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然然不哭。”说着然然的的脸上挂上了笑容，“爸爸，你要快点醒过来，凌远爸爸才不会这么累。”
经历了生死离别，然然现在异常脆弱可他也很懂事，他不想再看到身边的家人奔波忙碌，也不希望再有人离开他了。
第二十六章
凌远的工作是做不完的，可他就是挤得出时间。忙完了病房的事情，凌远穿着白大褂就去了李熏然那里。
然然兴许是累了，趴在李熏然的手边睡着了，小手紧紧抓着李熏然的手。
“熏然，你看见了吗？这是我们的儿子。你听见他叫你爸爸了吧。”凌远笑着。
凌远悄悄地关上了病房门，去了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个热水袋。那时候李熏然也是这么照顾他的，不是吗？
“熏然，左手离心脏近，你要是暖了就赶紧醒过来，这家里没你都乱套了。”
仔细看看凌远，眼底的乌青一天比一天深了，，胡子倒是还知道每天都刮一刮，眼睛里的红血丝都是熬出来的，手上还贴着几个卡通的创可贴。都是切菜的时候不留心碰到了，这创可贴还是然然贴的呢。
凌远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不忍心叫醒然然，给他披了条毯子和护士站交代了几句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然然没睡多久就醒了，迷迷糊糊起身的时候毯子掉在了地上，看来看去病房里也没有其他人，然然兴奋的捡起地上的毯子看着李熏然：“爸爸，是你醒了吧。”
然然抱着毯子闻了闻，似乎有点扫兴了：“是凌远爸爸的味道呢。”
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然然已经熟悉了凌远和李熏然不同的味道。凌远身上消毒水混合着柚子香，李熏然身上只有薰衣草的味道。
然然失望的坐回了椅子上，抱着毯子看着李熏然发呆。护士进来记录的时候看见然然发起呆来特别可爱，就欢喜的摸了摸他的头，却被然然躲开了：“我的头只有爸爸可以摸。”
护士笑了笑做起了自己的工作，“护士阿姨，我爸爸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儿？”然然抬头看着护士。
“这要看你爸爸自己了呀，他想陪你玩儿的时候一定会醒过来的。”
对，一定会的。
“爸爸。”然然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凌远的办公室，看见门开着就叫了一声。
凌远听见然然的声音赶紧放了笔走出来：“哎，然然，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熏然爸爸不陪然然玩儿，坏爸爸。”然然撅起小嘴冲着凌远撒起娇来。
凌远领着然然到沙发上坐下：“熏然爸爸在睡一个很长的觉，等他醒了一定会好好陪然然玩儿的。”
“真的吗？”
“当然，我和熏然爸爸都爱你啊。”
然然在凌远的办公室里玩儿开了，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玩具现在已经散落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了，现在凌远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家里有个孩子，收拾的再干净也没有用。
玩儿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觉，到点了就跟着凌远去吃饭，然然不会去打扰凌远工作，偶尔好奇的时候，然然就悄悄地走到凌远电脑桌旁边看着也不说话，凌远就会看然然一眼，然后然然就高兴的跑开了，继续玩儿他的去了。
也不算无聊，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凌远又去了医院的每个科室住院部逛了逛，就和然然一起收拾好他的玩具，准备回家了。
因为晚上凌远还得回来照顾李熏然，他就没打算再去病房，想带着然然直接去爷爷奶奶家了。刚出了行政楼想往停车场走时，然然说：“爸爸，我们不去熏然爸爸那里吗？”
“爸爸晚上还要来，然然想去吗？”
“我想和熏然爸爸说声再见。”
“那我们……”凌远故作神秘的顿了顿，“走吧。”说完就拉着然然的小手往住院部的方向一路小跑着。
李熏然就这么安静的躺着，没有任何反应。可不就是这样吗？
凌远却格外珍惜来病房的时间。他能陪着李熏然说会儿话，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儿，聊聊以后想去那儿旅游，一些他们从来都不会聊起的话题。虽然没有人回应，凌远还是想说，不知道是不是怕没有机会了……
“爸爸，我们要回家了，凌远爸爸还会再来的哟，我也会来的。”然然笑着回头看着凌远，凌远抱起然然对李熏然轻声说着：“熏然，我们在家等你。”
“那然然，我们和熏然爸爸说了再见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凌远拍了拍然然的小屁股。
“嗯，回家吧，爸爸要做一桌菜等着熏然爸爸回家。”
“好。”凌远抱着然然转身想走，又回头对李熏然说：“熏然，等会儿我就回来。”
“爸爸再见！”
然然又再一次大声的叫出了“爸爸”，熏然，你听见了吧？
凌远一只手抱着然然，另一只手去开门。然然乖乖的伏在凌远的肩膀上，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李熏然。
忽然，凌远的耳畔传来然然的尖叫声：“爸爸的眼睛动了！”
第二十七章
凌远开门的动作戛然而止…心里微微一怔…
爸爸的眼睛动了？凌远在心里苦笑着，伴随而来的不是狂喜，他甚至感到心中一缕苦涩拂过，为什么？李熏然想醒来他早就已经醒了，怎么会舍得在这儿昏昏沉沉的睡上16天呢
可能是然然看错了，眼花了，也许是个幻觉吧？
可凌远还是不甘心…
他抱着然然回了头，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的李熏然。凌远出了神…
是啊，李熏然，你怎么会舍得呢？
“然然，爸爸还在睡觉，他没醒。”凌远安静的说完，抱着然然出了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凌远多希望看到李熏然醒了…但都只是希望而已。
16天了，如果没有然然，凌远估计都要把医院当成家了，白天上班处理着医院的大事小事，晚上在李熏然这儿陪着。凌远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凌远已经快分不清楚白天和晚上了，身体的疲惫心里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摧毁着凌远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送完了然然，在家里随便吃了点晚饭，凌远又回了医院。这么多天，李熏然的父母几次想去换凌远的班，都被凌远婉拒了，只有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凌远才会让老两口过来看一会儿，自己忙完了就送他们回去。
李熏然的父母也看在了眼里，他们突然开始庆幸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现在看来没有阻拦是对的。如果没出意外的话，该多好呢。就像多了一个亲生儿子一样。
凌远又回到了病房，这个他已经待了16天的地方。这16天里，凌远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静的李熏然。
空气里除了监护仪的声音再没半点声响。
凌远不敢回家，那个曾经传出朗朗笑声的温馨小窝。
他害怕回家，回到家里独自躺在床上，寂静的夜里无人共枕而眠，他害怕…
他设想过最坏的可能，如果李熏然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他就辞职，开一间自己喜欢的小店，让时间属于自己，属于李熏然，属于然然，属于他们这个家。
李熏然离开他，不在他身边的每分每刻，凌远都在担心着他。每一天，凌远做着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时，他都会想着李熏然，格外想念…可真当那个活泼灿烂的人，用一种近乎于残酷的样子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发现连当初的想念现在也是一种福气。
所以，凌远才会守着李熏然这么久这么久。他想李熏然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这样或许他会心安。
凌远苦苦撑着，和以前一样威风凛凛，没有透出丝毫的狼狈。韦天舒知道，凌远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惫，他看在眼里，出了李熏然没人能比他更了解凌远了。
不去揭穿他，这样凌远就还是那个在医院里呼风唤雨的院长了，就还是那个在然然面前顶天立地的爸爸了，就还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李熏然的凌远。
“熏然，你这一觉睡了我七八年的觉呢吧。”凌远一边给李熏然擦脸一边说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悄悄话，“爸妈都挺好的的，然然也很乖，有我你就放心好了。”
“哎！我这放心可不是叫你一直这么睡着，”凌远笑了笑，“你好歹也帮帮我吧。”
“家里呢，我都会照顾好的。”
“对了，今天然然叫我爸爸了，他也叫你了，一口一个熏然爸爸凌远爸爸叫的可亲了呢。他期末考全班第一，他说要你赶紧起来陪他去游乐场。”
“韦天舒那家伙好得差不多了，吵着要我给他销假，要回来上班，我批了，这都回来第2天了吧。”
“熏然，你瘦了，你看看我，你不在家我都胖了，回头我得好好给你补补。”
入夜了，凌远趴在李熏然床边睡着了。这么没日没夜的熬着，就算是铁打的也熬不住了。
恰巧，今天是韦天舒值夜班，看着病房也没什么事了就想去看看李熏然。受伤以后很久都没看见他了。
“都瘦了…”韦天舒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
韦天舒看着凌远穿着单薄的衬衫也没穿外套就这么睡，怕他感冒，去护士站拿了条毯子。悄摸的开门进去，刚把毯子给凌远盖上，这家伙就醒了。
“哎。”凌远感觉到了异样，醒来看见是韦天舒，“你大半夜来干嘛？”
“这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嘛！过十点病房不留人，院长就能搞特殊啊。”韦天舒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你轻点…”凌远压着嗓子吼了一声。
可李熏然听不见……
第二十八章
“如果以后李熏然都这样了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很难开口，但是韦天舒还是当着凌远的面问出了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辞职，在家好好伺候他们爷俩。”凌远却说的轻巧。
“你真的想好了？”
凌远回答的笃定：“想好了...”
韦天舒没再继续这个看似沉重的话题，和凌远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待了没多久韦天舒就要走了，凌远送他到了病房门口。
“伤刚好，别太拼了。”凌远蹦出了一句。
韦天舒受宠若惊：“哎呦喂，这不是你凌大院长的作风啊，还会关心下属。”
凌远伸手就要打，被韦天舒躲了过去。
不知是用力了还是什么，凌远的胃突然抽痛了一下。凌远表情细微的变化还是被韦天舒捕捉到了。
“怎么了？”韦天舒伸手扶了一下凌远。
“没事，大概就是没休息好吧。”凌远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胃。
韦天舒越发担心起凌远来，别到时候李熏然还没醒，凌远又倒下了，那这一家算是彻底塌了。
“真没事儿啊？”韦天舒又问了一句。
凌远推着韦天舒出了门：“没事没事，赶紧值班去吧。”
韦天舒没有过多的反驳凌远，顺势就出了病房。走了没两步又不放心的回来看了看，凌远坐在沙发上捂着胃，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
“李熏然，该醒了，管管他吧。”韦天舒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值班室。
凌远的胃疼了一会儿就好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找了毛毯半躺在沙发上。凌远把两只手放在了后脑勺，看着李熏然，偶尔也看看窗外。
就这么看着看着，一个晚上又过去了。
“17天了，熏然，早安。”凌远在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就出了病房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自从闹出了韦天舒的事以后，凌远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严整医院倒号买号的情况，实践了10多天，效果还是有的，但还是不够明显。所以，凌远刚坐到办公室就找来了院办和安保部门的主任商量。
就这么忙忙碌碌了一个上午，很快就到了饭点，凌远原本想看完下午手术的病例再去吃饭的，没想到一个“不速之客”破门而入。
“凌远，吃饭去吧。”韦天舒依旧我行我素“闯”进了凌远的办公室。
“哎，你不是休息嘛？”凌远听到事韦天舒的声音连头都懒得抬，继续看着自己的病例。
韦天舒走到凌远桌子前面，“啪”的一掌就把病例合上了：“吃完饭再看。”
凌远终于舍得抬头看一眼韦天舒了，没说话低头又翻开了病例。
“我说你干嘛呀，饭都不吃了，下午手术你撑得住啊？”韦天舒着了急了。
凌远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笔，抬眼看到了桌子上的合影...是然然第一天来家里一起拍的合照。那时候然然还没融入这个不太一样的家。
熏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走吧，去吃饭。”韦天舒刚坐下来凌远就起身大步一跨带着风就出了办公室，后知后觉的韦天舒赶紧跑出去追上了凌远。
没错，韦天舒是特地来医院陪凌远吃午饭的。刚出食堂，韦天舒就摸车钥匙准备回家了。“什么呀？你就来医院吃个饭啊。”凌远惊讶的问了一句。“那是，家里没饭。”韦天舒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走了。
凌远趁着午休时间去了趟李熏然那里。
时间越来越久了，长时间依靠机器终究还是不太好，李熏然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在崩溃的临界值了，这两天如果还是没有起色的话...
凌远明白，他也知道，可是他越发的不敢面对了，说得多坦然呢，可真到要选择的关头了，凌远却不敢再往前迈一步了...
第二十九章
“熏然，后天就是新年了，这两天我忙，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要好好的。”凌远一边温柔的替李熏然擦脸一边凑近他的耳朵叮嘱他乖乖听话，“对了，我下午去接然然过来陪你会儿，这孩子想你想的紧着呢。”
凌远和李熏然就这么开始了新的一天。
“凌院长，韦医生打来电话说要你去急诊。”护士急切地敲开了病房门。
“知道了，马上就去。”凌远放好毛巾，“熏然，等我回来。”
这半个多月下来，韦天舒但凡是在办公室找不到凌远，就直接打到护士站，凌远肯定在病房，这都成习惯了。
“我说凌院长，你这擅离职守，该怎么罚？”凌远前脚刚踏进急诊室的门，后脚还没进去呢就听见了韦天舒的声音。
凌远翻了个白眼送给韦天舒，没接他的话：“什么情况？”
韦天舒一本正经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向凌远说了病人的情况。凌远一边听着韦天舒说话，一边看着初检报告。
腹部钢筋贯穿伤，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家属呢？”“在外面。”“签字，手术。”
刷手间里，韦天舒上下打量着凌远。凌远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开口问道：“干嘛？”
“帅，太帅了。”韦天舒手下没停，继续刷着手，看着凌远。
凌远轻蔑的抬头看了韦天舒一眼没说话。
“都说情网里的男人最帅。”韦天舒当没看见凌远那一脸盛气凌人的表情。
凌远刷完了手，抬头看着韦天舒：“你在说你自己是吧。”
“哟，被发现了。”
两个人很快结束了打趣，一本正经的开始了手术。
“呼，我的老腰啊。”护士帮韦天舒解开手术服背后的绳子，韦天舒还不忘向他的院长大人诉诉苦。
凌远将沾满血的手套丢进医疗垃圾桶里，斜眼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下午1点多了。“下班了吧你？”转头对韦天舒说道。
韦天舒点了点头：“加班工资，谢谢。”
“帮我去接一下然然，地址等会儿发给你。”得，下班了还得接个私活，韦天舒算是认栽了，谁让他这个好朋友是个顾家的院长大人呢。
韦天舒收到地址以后很快就开着车出了医院，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李熏然父母家。凌远已经打过电话了，所以韦天舒到楼下的时候，李熏然的爸爸已经陪着然然等了一会儿了。
“伯父。”韦天舒礼貌的和李熏然的爸爸打了声招呼。李爸爸也笑着点了点头。
“韦叔叔，是爸爸要你来接我的吗？”然然仰着头看着韦天舒。
韦天舒特别喜欢然然，看着然然的时候吧，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对呀，你爸爸工作忙抽不开身，就让我来啦。”
“麻烦你了，韦医生。”李爸爸一脸慈祥的牵着然然的手看着然然，“这孩子天天吵着要去陪熏然。”一提到李熏然，李爸爸的神情就沉重了起来，“熏然怎么样了？”
“伯父你放心吧，熏然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爸爸点了点头，摸了摸然然的头。
韦天舒原本还想和李爸爸聊几句的，可然然这小子一直催一直催，急着要去看他的熏然爸爸，韦天舒也只好作罢，结果李爸爸手里的小书包，开车带着然然回了医院，亲自把然然交到了凌远的手上，这才算是正式下班了。
凌远先放了放手边的工作，送然然到了李熏然的病房，还是不放心的让护士长帮忙多留心着点。
“爸爸，然然来啦。”然然乖乖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只小手撑着头，看着病床上的李熏然，“爸爸谁这么久都不想我和凌远爸爸吗？”
“爸爸，告诉你哦，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年礼物，可是零花钱不够没能给凌远爸爸也准备一份，凌远爸爸不会怪我的对吧？”
“爸爸，然然想去游乐园，可是凌远爸爸好忙呀。你知道吗，刚才都是韦叔叔来接我的。”
“爸爸，你快点醒醒吧，凌远爸爸已经很久没和然然在家吃饭了。”
“也很久没在家给然然讲故事了。”
第三十章
两天后的新年。
李熏然的父母在家做了一桌子的菜，热气氤氲着，空气里撒满了冷清的味道。老两口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无从下手，就这么楞生生的看着。
以前过年，李熏然虽然也会经常不在家，可这次不同…孩子在家了，可醒不过来了。
然然想和李熏然一起过年，凌远就接他去了医院。虽然凌远也不想让老两口孤孤单单的过年，可是凌远也不想让李熏然孤孤单单的…
私心一来，凌远自然也就答应了……
凌远没时间自己下厨给然然做第一顿年夜饭，他给然然买了他最爱吃的玉米烙，给李熏然买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唯独忘了他自己…
凌远带着然然在病房吃了一顿不热闹的年夜饭。
时间久了，凌远心里那团希望的火苗也就渐渐灭了。医生知道所有的可能性，他们会在心里一遍遍演算着各种可能。
年夜饭过后，然然从小书包里拿出了送给李熏然的新年礼物。像捧着宝贝一样的走到李熏然床边。
“爸爸，这是然然给你的新年礼物。”然然把礼物放到了床头，又坐回了沙发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凌远。
“然然有没有给爸爸准备礼物呢？”凌远笑着开口问道。
然然笑的灿烂，扑进凌远的怀里，在他的脸上嘬了一下。
小小的吻来的有些突然，凌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眼前怀里那个笑容灿烂的孩子，凌远的心里却乱了起来…
这个家庭终究还是太特殊了…
李熏然，你还不醒吗？你什么时候这么绝情了?
每到过年凌远都是最忙的时候，陪着他们爷俩吃完年夜饭没待多久，凌远就拜托韦天舒送然然回了家，自己则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
不知不觉间，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伴随着漫天的烟花灿烂着。
凌远站在回廊上，看着窗外。格外的安静。
韦天舒送了然然以后回到医院交差，在病房没看到凌远，问护士护士说院长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韦天舒打了凌远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打他手机吧还没带，扔在了病房里。
韦天舒揣着凌远的手机满医院的找着凌远。就差去太平间了，终于在行政楼后面的回廊上找到了他。
一霎时，韦天舒突然觉得凌远很寂寞。
“给你。”韦天舒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手机还给了他。
凌远接过手机，点开屏幕，李熏然和然然笑的格外开心。凌远的指腹轻轻扫过李熏然的脸颊，凌远笑了。
窗外，不合时宜的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雨下的绵绵密密，整个城市都浸透在水汽里。凌远冒着小雨穿过行政楼。发卷微湿，神态自若，凌远大步流星地走向住院部。
“熏然，下雨了，今年的第一场雨哦。”凌远似是着了凉，打了个喷嚏，“还有点冷呢。”凌远把熏然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真凉，比窗外的冬雨凉的更彻骨。
雨困住的城市里， 有人被梦困住，有人被思念困住。
深夜，忙了一整天的凌远顶着一身疲惫坐在病房里陪李熏然。 值夜班的韦天舒走过来，皱着眉头劝凌远赶紧回去睡觉。
雨声渐大，下的凌远心烦意乱。 凌远说：“我现在就算回去也睡不着，我就再呆一会儿，我想多陪陪他。”
韦天舒第二次来的时候，凌远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韦天舒无奈的拿起顺手带来的毛毯，给凌远披上，默默退出病房。
“凌远……”凌远的梦里，李熏然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梦太完美了，却也真切，凌远迟迟不想醒来……